东经116°23'43.65",北纬 23°11'24.45",我的荒野之城。
查地图时,总要被某些美丽的名字迷惑,好听的村庄名字,好像风景也会跟着迷人一样。
荒野之城所在地,周围也有许多拥有美丽名字的村庄,
仙斗村,古溪岩,可田沟,风华村,金枧乡……
荒野之城,藏匿在这些拥有美丽名字的村庄当中,一处远离民居的荒土之上。
2004年秋天,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,坐了好久好久的车,到达这儿。
经过一段坑洼颠簸的村道后,一条水泥小径,蜿蜒的伸向那座城门。
这就是我的栖身之所,在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,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。
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儿待多久,但却明白不可能轻易地离开此处。
城墙外,是杂乱的离离原上草,城墙内,是静谧却时刻令人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的气氛。
围墙的后头,听说好像有几座坟墓,不曾去细看。还有一座荒弃的小房子驻立在小土包上,站在围墙内依稀望得到。
周围,满眼荒夷,除了杂草,和很远之处能望见的小工厂和学校的矮房子,没有其他建筑。
遥远处,在荒原的另一头,按照潮汕民居方寨建筑群特色,规规矩矩排着几排房子,那便是有人烟的村庄。
城墙之外,当时还有施工单位驻扎,恍若一个微型村落,热闹的乡村气息,才不至于令人感觉荒凉。
后来,施工单位撤退,便只剩孤城一座。
也不是天天停留在荒野之城里,六年来,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在这儿度过的。
若按实际时间来算,715天,再乘以24小时,我在此处生活。
七百一十五天,一万七千一百六十小时,算将起来,自己倒被这个天文数字吓一跳。
起初,不懂得欣赏荒凉之美。生活于此,不免心生苍凉之感。
常常思想,那些杂草之后,会不会突然窜出几个毛贼?又常常听得,周围什么地方有持枪抢劫之事发生。
常为此担忧,就算大白天的,只敢于窗前望向目所能及的山脉,不敢踏出大门外半步。
后又觉得,围墙外的荒芜,围墙内的简单生活模式,与外界保持适度的距离,免于复杂的纷扰,
又不完全与世隔绝,能时时回到文明生活的缤纷。这样的环境,却是蛮适合我的生存。
一段漫长的日子,慢慢习惯这样的荒芜,习惯这里的安静。
某天,突然听得墙外轰鸣的噪音,从后窗望去,发现有一小型打石工地于此生产,并且有长居于此的打算。
除了成堆成堆的大石,还搭建了许多竹棚简易房,一个微型村落落成。从此,荒野之城有了邻居。
每天伴随我们的,是墙外那些噪音:机器敲打声、碎石声、发电机突突声、卸石头的轰响声……
从烦杂的噪音中品味生命的跳跃。
又过了许久许久,某日,在城墙内闻得一阵刺鼻的气味,四下查看,城里没有燃烧物体的可疑痕迹。
望向城外,远处,那座低矮的厂房顶上烟囱,飘扬着阵阵白烟。气味来自那儿。
是一个染布厂,多年都没怎么生产,这片荒芜一向空气清新。
烟囱飘起阵阵白烟后,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味,清新不复存在,那些野草,开始枯黄。
于此处,时间过得缓慢,四季在轮回,春夏秋冬来去变化,很少记取,感受只停留在荒芜中。
待久了,竟滋生出情愫,说不清是依恋还是依赖,微妙的,放松的心情,懂得细看一草一叶一片云彩一变化。
夏晚饭毕,喜欢在水泥小径上散步,路过那潭污水时,捂着鼻子,敌挡刺激的气味。
然后晃到尘土飞扬的小干道上,爬上一块小巨石,感觉眼睛所及之处能更远些,一边陶醉在ipod的音乐中。
那条泥路,除了偶尔小货车经过,基本荒无人烟,所以,我可以大声歌唱,不用担心吓着别人。
偶尔有小土狗路过,停下来,观察石头上的我,看看有无攻击它的苗头,确保安全后,踱着安逸的步伐,迈向未知处。
偶然也有摩托路过,都会盯着石头上这个莫名的人,而我总是坦然的对他们笑笑,看他们疾驰而过,卷起一阵尘土。
夏日傍晚,夕阳西下,荒野之城的天空是绚烂的。
有时云朵会飘得很低很低,仿佛只要你伸展手臂,就能采拮一团棉花糖。
晚霞,燃烧着天空,一副不把云朵烧成夜空誓不罢休的气势,把天空烧成醉汉的脸,连看云霞变幻的日,都快要醉了。
是气候有变吗?密集的鸟儿成群结党低低掠过头顶,若是有高个子的人经过,怕是要撞上的。
月亮早早的亮相,羞羞的把纤弱的身体弯成一弯月牙儿,金星,高调的显露着光芒。
715个日夜,6次四季交替,总算学会静下心来,不带一丝情绪,去欣赏周遭的一切变化。
无论是门前那两棵桂花树的枯荣,或是荒野之中春风吹又生的野草,又或是路边的巨石、狗儿和尘埃,
都幻化成我生命的某一部分,在长长的715个日子里,与我一同成长一同变化。
深深感受到大自然美丽神韵,懂得如何在荒芜之中获取一份绝美。
必将离去时,我将深藏一份感激,深深感谢这里的蓝天云彩,春花秋月,鸟鸣蛙叫。
这里,是我的荒野之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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